图题:

《黄金岁月的烛光》


文题:

《致寒冷的冬季》


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,却不是用来照明的。


明黄色大灯泡长得跟它刚被发明出来时的样子差不多,盘型灯罩把光拢成一个锥形筒,套在旧办公桌的一堆杂物上,将它们从昏暗中隔离出来。其中包括一盒撕开的巧克力豆,两副大小不一的扑克,三只变形的鱼钩,一支枪口喷出鲜花的左轮手枪——仅限枪身后半段,无数的弹珠和硬币,与小丑的红鼻子一起半埋在烟灰中。


飞虫从大敞的窗口遁寻灯光遛进来,沿一条迂回的路线绕行至光筒内,跳着空中华尔兹向光明的核心接近……然后被一条长舌以迅雷之势卷起,声都没来得及吭就进了青蛙谢尔盖·科科林的嘴巴。


“不是妖精,”谢尔盖咂了咂味道,聊有遗憾地说,“又不是妖精。”他用托着烟斗的手扶了下礼帽,半个身子探到灯光下,支起的手肘压在杂物上,碾碎的花生壳与巧克力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。


“在我小时候,还是蝌蚪的时候,妖精很多,所有你以为是萤火虫的亮点,都是妖精。我爸爸找山猫买淋过尿的沙土,买得多会附赠狐狸背毛,整根都是红色的那种,放在太阳下烤一烤就能把泥土点着,然后挂在池塘边的芦苇梢上。之后他只要攥着一瓶伏特加张嘴等着就行了!美好的时光,美好的时光……”


谢尔盖自言自语似地念叨个没完,直到他唯一的听众从桌前的一把高凳上——准确地说是高凳上的一堆旧纸卷中——更准确地说是其中一张摊开的旧纸的字里行间——蹦出来,擦了擦前翅上的音锉与猎齿,发出类似咂嘴的声音:“这些你以前就讲过了,谢尔盖,而我们也是这么干的。”蟋蟀基里尔·加加林说道。说完他抓过一旁的麦秆嚼了两口,吐出一块草浆似的东西,糊在自己刚跳出的那个纸洞上,用两条细肢抹匀,直到它看起来像整张纸的一部分。基里尔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,才把这张纸卷好,堆到一边,然后重新打开一张。他扛起架在自己那顶小礼帽上的巨大钢笔,找到合适的位置——就在“如逾期未还”和“作为抵押”之间,点了一滴墨水上去,看着它氤成一个圆洞,然后纵身跳了进去。


是啊,他们就是这么干的。谢尔盖眯起眼,又抽了一口雪茄,后仰着靠回自己那张旧椅子的椅背中。他虽然看不到,但完全可以想想,基里尔在纸中潜行,弄得纸张沙沙颤抖,纸上的字就会如他们所愿,任他们为所欲为。


在谢尔盖背后的墙上贴满了马戏团的明星海报,一张压一张,一层盖一层,有的破边卷角,有的大半都被扯下来、残余部分带着参差不齐像霜糖似的白边。铺天盖地的海报中还挂着一个飞镖盘,三支飞镖歪歪斜斜地耷拉在红绿相间的外圈上,正中靶心的却是一把飞刀。


曾经红极一时的飞刀手离开时怒气冲天,甚至忘了带走这把“他爷爷让他留给他孙子的飞刀”(集市上9个草籽能买11把)。他走得太晚了,大多值钱的东西已被先头离开的人或偷或抢地拿走,当做拖欠工资的补偿。进入秋天,马戏团的生意一落千丈,观众和演员都相继辞世,活着的也忙于储粮过冬或给家族延续火种而无心娱乐了。


人生苦短,何必如此呢?回忆的盖子一旦打开,就怎么也合不上。谢尔盖想起他和基里尔一起出来闯荡,用父亲的独家秘笈在池塘边抓妖精。挣到第一笔钱后他们买了两顶款式一样的礼帽,以便让自己更像个生意人。有一次基里尔用他的小细腿描了份假合同,骗了一大笔钱,两人连夜跳上火车逃到陌生的北方。他们买了个马戏团,摇身变成了经营家,每天看着大笔的钱财从账上流进流出,从此过上了挥金如土的生活。那是谢尔盖和基里尔的黄金年代。


直到白日渐短,秋风席卷,直到果实飘香,树叶金黄。


基里尔再次从纸中钻出来,这是最后一张了。他数了数一旁纸卷的数量,把麦秆和墨水瓶挪到一边,捡起自己的礼帽掸掉上面的纸屑。


“好了。你拿着这些借据回南方去,找到名单上的老家伙,就可以从他们的遗孀那里拿到钱了。”他戴好帽子,看上去一身轻松,“记住先确认他们已经死了。”


“就这样,保重。”基里尔简单地说完,转身搓了搓后腿,三两下蹦进阴影中消失了。


屋中只剩谢尔盖一人,他坐在桌子后面,望着门口愣了很久,才小声哼唱起来:


我在寒冬的长梦中见到你

蹲在我的礼帽上哼着小曲:

一二三四五六七

飞过来又飞过去

月亮落进池塘里

妖精落进我的口袋里。


《Sergey&Kyrill》

梦中景番外篇TINY第1弹

监修:四季

原型制作:张林

涂装监修:大鹏

尺寸:瓶子高10cm,直径6cm

材质:树脂涂装完成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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